“那我先回去了。”張冉往後退了半步。

“你吃飯了嗎？一起吃飯吧？”嚴韻提出邀請。

“我吃過了。”張冉婉拒，往樓上走。

嚴韻也不好多說，再次道謝後關門。

樓上。

張冉打開門，桌上放著一份外賣。

哪怕房間內放滿了必需品，還是讓人覺得沒有點人氣，一個人坐著吃飯。

無趣。

難免也有點孤獨寂寞。

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隔壁還有樓下時不時還傳來炒菜的聲音，還有一家幾口的說話聲。

“季洋，先把湯端出去。”

“陳賀，不要打游戲了，趕緊出來吃飯。”

“房租又要到了吧？又得花錢。”

“兜兜過來洗手。”

……

張冉打開一次性筷子，看著外賣盒子頓時一點胃口都沒有，心情也欠佳。

或許她還能說服自己單身瀟灑一些，但身邊的朋友和同學都已經結婚生子。

還真沒人再陪她說走就走。

回想起來，季洋未結婚前還能三天兩頭找她聊天，偷偷給她寄快遞。

結婚以後也就她離婚那段時間出現得頻繁了一些。

勉強吃了幾口，放下了筷子。

之後幾天，張冉去下樓的時候總能撞到季洋抱著他兒子下樓，匆匆的步伐，還有嚴韻在身後的叮囑。

等她下樓，季洋剛好把電動車推出來，他兒子站了上去，正準備往前開。

兩人對視了兩眼。

“上班去啊？”她率先出口。

“嗯，你呢？”

“我今天投簡歷，準備去面試，就在附近的公司。”她露出一抹笑，解釋著。

“希望順利。”他點點頭，指了指前面，“孩子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好。”她尾音未落，季洋的電動車已經開到了拐彎處，她默默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

今天她穿著艷紅的緊身長裙，腳上踏著高跟，臉上更是畫著精致的妝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不賴，從小也沒少受過美貌的恩惠。

記得以前，她只要稍稍打扮，季洋眼底總有些驚艷，與她聊天的時候也會笨拙讚賞。

方才，倒是什麽都沒聽到。

手機響起，她按下接聽。

“餵。”

“是，我馬上到了。”

“好的，稍等。”

……

一天的面試，並不如意。

盡管她的形象過關，學歷也過關，公司當場給她開的工資並不能讓她滿意。

大大小小的公司，初開的薪水都不高。

甚至可以說，在她形成的高消費裏，這些薪水並不能養活她自己。

午時，某餐廳。

“趕死我了，那個破路段還堵車。”呂佳一把將包甩在座位上，然後坐下來。

“點了份牛蛙，你吃嗎”張冉問。

“可以。”呂佳點頭，“對了，你今天面試怎麽樣？準備去那工作？”

“不怎麽樣。”張冉抿唇，有點沮喪。

“都這樣，保底薪水都不高，你要是想高薪水，機構可以去，提成高，多勞多得，反正你在那邊也是加班習慣了，學歷也夠。”呂佳說完又道，“我現在也是在培訓機構，季洋也是，他不是也缺錢嗎？晚上也在機構教書，我們在一棟商務樓，他在二十二樓，我在三十四。”

當了張冉幾年的同桌，她還是有點了解對方。

一看就不滿意薪水。

“你們在一棟樓？”張冉反問。

“對啊，本來我也不知道，前天在電梯裏遇到了，然後聊了一下，我是全職，他晚上兼職，最近周末也在兼職，不過我那裏不招人了，他那個機構是集團，還在招人。”呂佳解釋，“你可以問問他嘛，他們那裏的全職老師能領上萬呢。”

張冉是心動的。

在機構，有課時費，周末如果排上五節課，一天收入就好幾百。

她是重本畢業，教小學初中生也是可以的。

“地址在哪？我去看看。”她還是不願意去問季洋，搞得自己很落魄。

心底其實很矛盾，既覺得和季洋多接觸不對，她沒有那麽不要臉去當一個第三者，又覺得自己需要他的關註，隱隱有些想證明自己的魅力。

“我發你定位。”

“好。”

……

下午的時候張冉去面試了。

機構很大，裏面有十多間教室，光光在市區就有二十幾家分校區。

先面試她的是人事，然後是校區負責人，然後讓她等一等，說總部教學總監會過來看看。

到了五點多，都要磨掉她的耐心，教學總監才姍姍來遲。

一個看起來幹脆利落的女人，實際上有點啰嗦，又從頭到尾問了她一遍。

經驗還算豐富，又是重本畢業，當下就決定可以先試用。

考核期七天，試用期三個月。

“我們現在招收老師都必需要有考核期，考核期不需要上課，但是你每天都要聽課，七天後會讓你上一節，我會來旁聽。”教學總監對她說。

“嗯。”她點頭。

“目前我看這個排班表，其他老師也不能帶你，哦，這裏有個兼職老師，你可以多聽他的課，最近他在參加集團評課的時候表現十分優異。”

“雖然是兼職，但是非常優秀。”

話落，看著人事負責人，“季洋來了沒？他的課要上了吧？”

“剛來，我去叫他。”人事走了出去。

張冉沒想到與季洋的再次見面是在這樣的場合，對方手上拿著外套，匆匆走進來。

應該是下班後趕過來的，氣還有點不順。

“這位是新入職的老師，就麻煩你帶帶了，周末她跟著你，下周其他教學主管那邊騰出空，我再安排。”總監出言。

“好。”季洋沒有多餘表情，直接應下。

“那就先這樣，我還要回總部。”

“嗯。”

……

張冉覺得很尷尬，季洋以前學習也沒她厲害，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學渣要教學霸。

學霸自然不願意。

別扭得很，甚至覺得在侮辱，她都考慮要不要來上班了。

“如果不急回家的話，你今天晚上可以當季老師的配班，他今晚上的課恰好是你要考核的內容，還是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人事負責人在她耳邊提醒。

對方都這樣說，她還能拒絕？

擠出笑，應下來。

“三號教室，你先進去，我換個衣服。”季洋對她倒沒高高在上，像他的性子，甚至有些木訥。

可是，她以前還是他例外。

今天他上的是八個人的中班，關於初中函數的學習。

八個全是男生。

男生嘛，也喜歡美的事物，張冉今日可是打扮精致，在一群樸素的老師群裏還是挺亮眼。

主管走進來拿資料的時候看了看她，悄聲提醒，“明天盡量畫淡妝，不要穿高跟鞋，裙子過膝不緊身，頭發紮起來。”

張冉覺得有些窘迫，看向講臺上的季洋，對方已經打開PPT，開始要講課。

“合上你們的書，不要看那個，看黑板上就行。”季洋站上去的時候，說話間好似變了一個人。

張冉不禁都被他吸引。

她一直覺得季洋有些上不得臺面，畏畏縮縮，膽小怕事，憨氣有窩囊。

這種老實人，說好聽是任勞任怨，實際上不懂變通又沒有本事和責任感。

眼前的他，卻有一股難以言說的自信，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語調不同，深入淺出的講著知識點。

“我只要你們記住這個點，好，現在開始做題，看這道題，馬上告訴我，應該排除那個選項？”

“AB。”

“AB。”

“AB!”

……

下面的學生爭先恐後回答，覺得自己掌握了絕招，自信大漲，情緒興奮。

季洋點頭，“這是去年的中考題，接下來還剩兩個選項，我們繼續看。”

……

他傳遞的知識點簡單明了，張冉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她都懂，但是卻做不到他這樣總結歸納。

好似另辟蹊徑。

化難為易，讓人覺得更加簡單。

一節課下來，已經是九點多。

下課之後季洋在關電腦，張冉走到他身邊，“你真的變了很多，講得很好。”

她已經很久沒接觸這些知識了，的確不如他。

“謝謝。”季洋抿唇。

“一起去吃宵夜？”她說完又道，“你剛剛說還沒吃飯就過來了，我等著面試也沒吃，一起？”

“不了，我老婆在樓下，我們回去吃。”季洋將電腦放在電腦包，手機響起，他接了起來。

嚴韻的聲音。

掛掉之後，他轉身看向她，“明天八點上班你知道？我明天都是滿班，會有點忙，不過也不需要你幫太多，你也可以去其他老師教室聽課學習。”

“嗯。”

次日。

張冉沒去其他老師那，就跟著季洋。

一天五節課，一個班八個人，全部都是滿的，他忙得團團轉，午飯都是一點才吃。

他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不多話，也不勞煩別人，她這個配班壓根沒用，季洋和她說得最多的就是：

“坐吧，你找個位置坐著就行。”

“沒事。”

“不需要，我一個人忙得來。”

……

若說忙碌的男人最有魅力，肯定不對，應該是優秀的男人，而優秀的定於又是什麽呢？

似乎最簡單明了的一條標準就是有錢。

張冉在課間休息室，聽其他老師議論。

“我那天看到季老師工資條了，太高了。”

“自從評上高級教師，他的課時費是翻倍，我們只有二十五，他是五十。”

“他滿班，很少有請假，一節課八個孩子就四百。”

“機構內禁止議論工資啊，你們想被批評？”

……

一陣嘻嘻哈哈和羨慕嫉妒中，話題又被轉了。

張冉心底卻不平靜。

女人對男人的喜歡有時候挺膚淺，崇拜和征服是最重要的兩大因素。

季洋教學很有一套，課都排不過來，張冉跟著他更清楚這一點。

甚至有些不差錢的家長會請求他私底下補課。

她對季洋的那點感情，也就在這種環境下慢慢變了。

算不上第三者吧

畢竟季洋也對她示好。

當然，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催化劑，陳子君也在追求她。

比起季洋的老實，陳子君就不是了。

他和潘城南一樣花心，不同的是潘城南迫於家庭壓力結婚了，算是收斂一小點。

陳子君家裏有點小錢長得不差，現在還在玩弄小姑娘。

他以前也是她的追求者。

未婚的陳子君自然更吸引她的註意力，兩人也去約會過，一起去過酒吧。

孤男寡女也共處一室。

陳子君借了點酒意，不顧她的反抗，發了不該不發生事情。

對方吹牛說大話，家底還行就是沒本事，她也能忍，畢竟她也離婚了。

可惜。

人家壓根只是想玩玩，並揚言說各取所需。

“混蛋！”張冉張手一巴掌打了過去，氣得渾身顫抖。

“張姐，您都離婚了，瞧瞧都幾歲了？為了下一代，我也得找個嫩一點的處啊。”陳子君舔了舔嘴角，冷笑起來。

“滾！給我滾！”

“玩玩還是可以的，我近兩年沒有結婚的打算，你也不是單身不寂寞？”

她氣得不行，拿著包就開始砸陳子君，毫無印象歇斯底裏。

好巧不巧。

這一幕就在樓下，被散步回來的季家三口看到。

“季洋你也住著？”陳子君抓住張冉的手，笑著打招呼，看向嚴韻，“這位是嫂子？”

嚴韻看著兩人，神色古怪。

“陳子君，我同學。”季洋朝她解釋。

她點點頭。

意思是張冉離婚了有和季洋同學在一起了，世界可真小。

“兜兜，來叔叔抱抱。”陳子君面色如常，好似剛剛發生的爭吵不存在般。

小家夥才不要，嚇得一下就抱住嚴韻，埋頭在對方脖頸裏，“媽媽。”

張冉覺得丟人，轉身就進了樓。

“發脾氣呢。”陳子君笑，沖季洋道，“晚上一起喝酒？叫上城南他們？”

“不了，我晚上有課。”

“那可惜了，下次約。”

“嗯。”

……

簡單對話結束，陳子君開車離開，嚴韻轉頭看向季洋，好似松了一口氣。

“什麽表情？”季洋蹙眉。

“很抱歉，我之前以為你和張冉有點關系，是我想多了。”嚴韻不好意思說。

她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沒有證據之前也只是懷疑。

“為什麽這麽想？”他問。

“總覺得太巧，住得這麽近，你們又在一個機構上班，還是你帶她，雖然說著沒什麽問題，但是誰知道朝夕相處會怎麽樣呢？”

“她終究是離婚了，我本來想說，讓你不要在機構待下去，這份兼職錢不賺也行。”

女人的第六感吧，有時候神情和情緒都能傳遞給人不同的感覺。

“後來我覺得這樣會很自私，所以沒提，經濟上是緩解不少，一下松下來，但是我總不能冒著孩子沒有爸爸的風險。”

“日子辛苦一點還是能過。”

……

季洋一直覺得嚴韻是個十分聰慧的女人，她似乎更了解人性一些。

他渾身缺點她會不知道嗎？

她知道的。

可是她能包容。

人的本性就是喜新厭舊，誘惑太大，代價太小，出格的事情就會頻頻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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